季央端着早膳，规矩的跟在李嬷嬷身后，稚白的小脸沉着冷静，不露胆怯。
李嬷嬷睨了她几眼，吩咐道：“待会儿进去不可多言，只看我眼色行事。”
季央小心点头，“是，嬷嬷。”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厢房，就见坐在红木轮椅上的男子正背对着她们，神情木然的看向珠窗外面。
此人便是皇帝第八子，八爷裴知衍，因幼时不慎从马背上摔下来，双腿落下残疾之症，终日只能坐在轮椅上。
季央在府中多日，听得一些传言，裴知衍幼年摔马时正逢阴雨天气，地面雨水未干，马儿不慎滑到，才将他从马上摔落，因此每逢阴雨天，裴知衍就会大发脾气，闹的府中不得安宁。
这是季央穿越以来，第一次见到裴知衍本尊，虽然只是背影，她平日没少听丫鬟小厮们在背地议论八王爷如何残暴不仁，心中虽有畏惧，但更为好奇，今日一见，不禁惋惜。
本该是朝气蓬勃的少年，却因双腿残疾终日与轮椅相伴，难怪心理扭曲，常拿府中下人出气。
李嬷嬷朝季央使了眼色，季央乖顺的将早膳放到桌上，退到一旁等候吩咐。
李嬷嬷小心翼翼的对着裴知衍的背影道：“八爷，早膳送来了，今儿厨房做的是您平日喜爱的连肉粥，趁热吃最是好了。”
“出去。”
裴知衍连头都没回，声音冰冷阴沉。
李嬷嬷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身形，苦口婆心的劝道：“八爷，您好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了，看您都瘦成什么样了，若是让贵妃知道了定会心疼的睡不着觉，您岂不是要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
裴知衍没在说话，仍旧出神的望向窗外，雨水淅沥沥的下着，丝毫没有要停的征兆。
李嬷嬷朝季央使了一个眼神，季央心里咯噔了一下，预感不太好，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将粥端了过去，还未开口，连肉粥就被裴知衍打翻在地。
滚烫的热粥泼到了季央白嫩的手上，季央连忙在衣衫上蹭掉热粥，手背还是烫红了一大块，她却愣是一声没坑，弯腰收拾着残局。
李嬷嬷也被惊到了，想上前查看，只见季央宛如没事人似的收拾地上的碎碗，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就连裴知衍也终于肯舍得从雕窗上转移了视线，冷冷睨了她一眼后，便继续看雨景。
李嬷嬷叹了一口气，吩咐：“收拾好便下去吧。”
季央动作利落的收拾干净，下意识瞥了一眼裴知衍的双腿，起身施了一礼，端着盏托出去了。
出了厢房，季央才宛如离开水的小鱼，得以呼吸。
季央睨了一眼手背的红痕，默默在心里咒骂起了裴知衍，幸亏没有烫伤，否则可怎么干活。
眼下，她一刻都不敢忘记自己丫鬟的身份，在这个没有人权的国家，她只能尽力做好本分之事，争取能够早日出府，她便谢天谢地。
季央没走多远，便被后面赶来的李嬷嬷叫住。
“不知嬷嬷有何吩咐？”
李嬷嬷将季央上下打量了一番，小丫头额头饱满，五官精致，一双眸子似是沁了水，波光粼粼，格外明亮，皮肤如初生婴儿般光滑，身量不胖不瘦，不高不矮，怕说是哪家的小姐都有人信。
这般模样只托生了个丫鬟，也是可惜了。
当初季央被下面人买进府的时候，李嬷嬷颇为不满，只觉得这丫头生的这般模样定不是个安分的，便将她打发去了厨房。
若换做其他丫头经历刚才那番，只怕要吓得哭红鼻子，这丫头倒是个稳重的，只放在厨房打杂着实可惜。
“明儿起，你便留在八爷身边伺候吧。只管伺候好主子便是，切不可心存痴想，你只看先前那些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想飞上枝头的贱蹄子是什么下场，便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李嬷嬷警告意味甚浓的道。
什么！
叫她去伺候八王爷？
即使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季央表面只能装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谢嬷嬷，奴婢定当尽心尽力的伺候主子，不敢有半点逾矩。”
李嬷嬷这才满意离去。
虽然要去伺候那个神经病王爷，但李嬷嬷也将季央从三等丫鬟升到了二等丫鬟，月钱从每个月的一两升到了二两银子，相当于现代四千人民币，也算让季央内心得到小小的慰藉。
在这个没有人权的国家，季央比从前更加认识到了钱的重要性，要想离开王府过自己的生活，首先就得有钱。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季央不仅要做二等丫鬟，还要想办法往上升，这样才能尽快摆脱王府，获得自由。
很快，季央被提拔到王爷身边伺候的消息便在王府内传开了。
这会儿，和季央同在厨房打杂的粗使丫鬟们议论的最是厉害。
“你们听说了吗？季央升了二等丫鬟，明日就要去王爷身边伺候了。”说话的丫鬟碧云语气里隐隐有些羡慕之意。
“听说了，又不是什么好事，这些日子连着下雨，王爷脸色从来就没好过，先前那些伺候的丫鬟伤的伤死的死，季央这次去是死是活都还不一定呢！”
和她素日交好的彩月倒是不以为然，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心里认定季央这次是凶多吉少。
“话虽如此，可季央长相出众，连赵妈妈都常说将她放在厨房可惜了。若是她能够有幸得到王爷的青睐，那可真就出人头地了！”
“那也得看她有没有那个福气了。”
彩月眼神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刚巧，季央正端着盘子站在厨房外，将二人的谈话一字不差听了进去。
她故意在门口又站了一会儿，才面不改色的走进厨房。
碧云一见到她，便抢过她的手里的碗碟，殷切的说道：“我来洗吧，你如今已是二等丫鬟了，哪里能做这些粗活。”
季央笑道：“还是我自己来吧，明日我才去伺候八爷，留在厨房一日就该恪尽职守，否则赵妈妈该说我了。”
赵妈妈是王府的老人，主要负责管理厨房，手里有点小权，对待下面的人极其严厉，厨房里干活的丫鬟小厮们没一个不怕她的。